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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嗎。”
宣寧自坐回去後，便一直望著窗外，好半晌才憋出這一句，語氣悶悶的，聽起來一點也不相信，還有些不服氣。
自上車後就一直沒有正眼瞧她的周子遇，終於默默地轉頭，看了她一眼。
夜色下，能看到的只有朦朧的側影。
周子遇覺得自己今晚不該飲酒，否則，此刻就不會被縈繞在鼻間的那種柚子與草木混合的香氣而迷惑。
喉嚨間有種不適的癢意，他擡手捏住襯衣領口，想要解開上面的扣子，卻撲了個空。
最上面那顆扣子，原來早就被解開了。
他皺了皺眉，幹脆挪下去些，把第二顆扣子也解開了。
“我不在乎身份和地位，哪怕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，也擁有和其他人一樣的權利。”他十分難得地替自己解釋，“我在乎的是真心和誠意。”
後面的那句“你對阿熠，不見得真誠”，被他生生忍住了。
這是他自見到她以來，便存在心中的疑慮，今日，似乎產生了動搖。
宣寧望著窗外街景的眼神悄然露出冷厲的鋒芒。
她當然明白他的意思，她也很想問一問，既然身份和地位不重要，那為什麽他只要求她對白熠真心，卻不提白熠對她是否真心。
她有所圖，白熠難道就沒有嗎？
“陳嘉南，他只是我的學長，平時對我們這些學弟學妹都很照顧。但除此之外，他與我並無其他關系。”
過了許久，待車已從高架上下去，駛入經過A大西門的那條主幹道，宣寧才重提了這件事。
此刻，距離抵達西門，大約只剩下十分鐘。
“今天在會議中心，也不是提前約好，他是活動負責人，我和一同在場的那位同學，都是活動接待小組的成員，一起吃一頓午餐，我想，應該不是什麽太過分的事。”
人的內心，一旦有一絲動搖，就會如玻璃上的裂紋，再也修覆不了。
周子遇忽然覺得，中午在會議中心餐廳看見她時的情形，變得模糊起來。
他記得，那個男孩對宣寧，十分殷勤，至於對其他人如何，卻沒什麽印象。而宣寧對那男孩又是如何，他亦不清楚。
這是第一次，他覺得自己可以相信她的解釋。
很快，車開始減速，慢慢拐彎，進入A大西門，道旁就是會議中心高高的臺階，司機將車靠邊停下，沖後座的人道了聲：“會議中心到了。”
他沒有直接駛入一樓大堂門口，總覺得，大晚上，臨近午夜，讓小姑娘一個人走回宿舍樓，不太好，哪怕是在相對安全的校園裏。
周子遇看一眼腕表，已近十一點四十，離宣寧的門禁只有二十分鐘。
他剛要開口，吩咐司機先往學生宿舍區去一趟，把人送到樓下，眼角忽然瞥見前方高高的臺階上，坐了個孤零零的身影。
那人低著頭，正坐在路燈下，看不清五官相貌。
但周子遇認得出來，那是負責今天白天活動的陳嘉南。
這麽晚，那男孩在這裏等什麽？
總不可能是等他，活動早就結束了，校方的晚宴和明天的參觀，都不再有學生負責。他能想到的，只有宣寧了。
到嘴邊的話止住，他保持沈默，等著宣寧下車。
旁邊的宣寧似乎沒有註意到外面的情形，也沒有因為將她在離宿舍樓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提早放下而不快，十分自然地拎起包：“今天麻煩您了，謝謝。”
說著，打開車門下了車，又禮貌地站到一旁，似乎要等車先離開。
“開慢點。”
司機重新踩下油門前，周子遇忽然吩咐。
前方不遠處的人站了起來，似乎有些詫異，隨後朝這裏走來。
車一點點駛過，在拐入會議中心門口的下客區前，他分明從後視鏡裏看見了，那男孩同宣寧說了兩句話，隨後，兩人便一起往別的方向去了。
果然是在等她的。
周子遇說不清心裏到底是什麽感受，只覺得剛才的溫熱的酒意一下冷了，整個人清醒過來。
如果他沒記錯，今天白天，校方給他介紹校園情況時，似乎說過，學生生活區就在那個方向。
已經這麽晚，那男孩還特意等著，兩人一起回學生宿舍，怎麽看，也不像是她說的“並無其他關系”。
剛才，他差點就信了她的話。的確是天生的演員。
也不知是不是心虛，又或者是有所感應，已經走出去一些距離的宣寧，忽然回頭，朝著這個方向看過來。
他緊抿著唇，不由冷笑一聲，拿起手機，撥通了電話。
-
路燈下，宣寧看著一閃而過的車尾徹底消失在視線中，這才重新收回視線，繼續跟著陳嘉南往宿舍區走去。
“宣寧，這麽晚才回來，叫我過來，有什麽話要說？”陳嘉南將她的動作看在眼裏，心頭的熱度一點點降下來。
他大約是二十分鐘前收到她的消息的，只說約他到會議中心門口見面，有話對他說。
他本來已經洗漱好，看到消息，想也不想，立刻換好衣服，在室友詫異的眼光中，飛奔著離開，趕到這兒等著。
除了真的有必要，宣寧還從來沒有主動約過他，更別說是這麽晚的時候了。自知道她成功拿到了《臺風過境》的角色，他心裏便一直有種她即將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感覺，這樣的女孩，不可能一直做個默默無聞的人。
他不想讓她等，趕在她說的時間前兩三分鐘到了，果然沒見到人。
他本是松了口氣的，誰知，卻看到她從一輛剛剛駛入校園的邁巴赫上下來。
那輛車，他記得，白天和領導們一同在會議中心門口等待時見過。
“學長，”宣寧沈下聲音，用一種讓人覺得陌生的冷漠語氣道，“我只是想對你說，這兩年，很感謝你的照顧，不過，我覺得我們之間，恐怕不會有結果。”
陳嘉南僵住了。
他感到自己仿佛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她。
-
第二天，宣寧如約來到星雲大樓，和劇組簽下主演合同。
星雲是大公司，流程一向正規，至於合同，過來之前，她請教過黎漪的律師，按照他的指點，著重看過幾個條款，也的確沒問題。
按照導演和制片的意思，另外幾位主演也已定得差不多了，其中，飾演男二號，也就是姜紫荊的男朋友杜宇的演員，是個剛剛出道，才在兩部小成本網劇裏嶄露頭角的蘇繹。
至於男主角，也就是杜宇的哥哥杜先生，如果不出意外，將會是近兩年風頭很足的叔圈新貴，被大眾稱為“熟男荷爾蒙之最”的秦斯年。
開機時間定在年後的二月末，距離現在還有三個多月，其中只有幾次圍讀劇本和集訓，恰好夠宣寧完成自己的畢業大戲——這是藝術學院的傳統，幾乎所有同屆畢業生都要參加。t
晏秋華親自把劇本交到她手中，教了她閱讀和理解的技巧，最後叮囑一句：“宣寧，如果想要在圈子裏好好發展，這會是個不錯的起點，你可以考慮，要不要簽一家經紀公司。”
宣寧點頭：“謝謝晏導提醒，最近確實有幾家公司嘗試聯絡我，我還沒有最終決定，不過，應該很快就會定下了。”
晏秋華看了她一眼，猜測她八成要簽在星雲旗下，畢竟，試鏡那天，就是白熠親自將她帶到自己面前的。但也不知為何，她猶豫一瞬，還是多說了一句：“如果有不明白的，隨時可以來問我。”
等這邊的事都處理完，已經是下午五點，正是星雲大多數員工下班的時間。
宣寧接到了白熠的電話，約她到附近的一家酒店吃晚餐。
大概是因為知道她今天要來簽約的緣故，白熠似乎對她的時間知道得十分精確，當她從電梯出來時，車早已等在那兒，他坐在駕駛座上，看著前方的通道出神，也不知在想什麽，直到她走近，在玻璃窗上敲了兩下，他才回過神，笑著轉頭，按下解鎖鍵。
“合同簽好了？”等宣寧上來，他便轉過頭，一邊發動車子，一邊問，語氣裏有些奇怪的克制，不似昨晚的親昵，“順利嗎？”
宣寧歡快活潑的笑容在臉上僵了一下，隨即低頭系好安全帶，點頭：“很順利，完整的劇本也拿到了，最近要好好看劇本了。”
“嗯。”
白熠淡淡應一聲，沒有再問。
幾乎是一路無話。
很快就到了那家酒店，是五星級的，餐廳設在36層，主打雲中景觀，可以俯瞰夜色中的S市，不論服務、環境，還是口味，具是一流。
但宣寧沒什麽心思好好欣賞。
她試著和白熠說話，他雖然次次都禮貌回應了，但聽起來總是有些疏遠，好似一夜之間，變了個人，令人忐忑不已。
這種氣氛，一直持續到晚餐結束，兩人走出餐廳，站在透明的觀光電梯裏。
白熠看著玻璃外時不時閃過的璀璨夜色，沈默片刻，忽然道：“今晚要不要留下來？我讓酒店留了一間套房。”
在電梯的失重感裏，宣寧神色恍惚地望著他，遲遲沒有回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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宣寧自坐回去後，便一直望著窗外，好半晌才憋出這一句，語氣悶悶的，聽起來一點也不相信，還有些不服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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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色下，能看到的只有朦朧的側影。
周子遇覺得自己今晚不該飲酒，否則，此刻就不會被縈繞在鼻間的那種柚子與草木混合的香氣而迷惑。
喉嚨間有種不適的癢意，他擡手捏住襯衣領口，想要解開上面的扣子，卻撲了個空。
最上面那顆扣子，原來早就被解開了。
他皺了皺眉，幹脆挪下去些，把第二顆扣子也解開了。
“我不在乎身份和地位，哪怕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，也擁有和其他人一樣的權利。”他十分難得地替自己解釋，“我在乎的是真心和誠意。”
後面的那句“你對阿熠，不見得真誠”，被他生生忍住了。
這是他自見到她以來，便存在心中的疑慮，今日，似乎產生了動搖。
宣寧望著窗外街景的眼神悄然露出冷厲的鋒芒。
她當然明白他的意思，她也很想問一問，既然身份和地位不重要，那為什麽他只要求她對白熠真心，卻不提白熠對她是否真心。
她有所圖，白熠難道就沒有嗎？
“陳嘉南，他只是我的學長，平時對我們這些學弟學妹都很照顧。但除此之外，他與我並無其他關系。”
過了許久，待車已從高架上下去，駛入經過A大西門的那條主幹道，宣寧才重提了這件事。
此刻，距離抵達西門，大約只剩下十分鐘。
“今天在會議中心，也不是提前約好，他是活動負責人，我和一同在場的那位同學，都是活動接待小組的成員，一起吃一頓午餐，我想，應該不是什麽太過分的事。”
人的內心，一旦有一絲動搖，就會如玻璃上的裂紋，再也修覆不了。
周子遇忽然覺得，中午在會議中心餐廳看見她時的情形，變得模糊起來。
他記得，那個男孩對宣寧，十分殷勤，至於對其他人如何，卻沒什麽印象。而宣寧對那男孩又是如何，他亦不清楚。
這是第一次，他覺得自己可以相信她的解釋。
很快，車開始減速，慢慢拐彎，進入A大西門，道旁就是會議中心高高的臺階，司機將車靠邊停下，沖後座的人道了聲：“會議中心到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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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剛要開口，吩咐司機先往學生宿舍區去一趟，把人送到樓下，眼角忽然瞥見前方高高的臺階上，坐了個孤零零的身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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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周子遇認得出來，那是負責今天白天活動的陳嘉南。
這麽晚，那男孩在這裏等什麽？
總不可能是等他，活動早就結束了，校方的晚宴和明天的參觀，都不再有學生負責。他能想到的，只有宣寧了。
到嘴邊的話止住，他保持沈默，等著宣寧下車。
旁邊的宣寧似乎沒有註意到外面的情形，也沒有因為將她在離宿舍樓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提早放下而不快，十分自然地拎起包：“今天麻煩您了，謝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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司機重新踩下油門前，周子遇忽然吩咐。
前方不遠處的人站了起來，似乎有些詫異，隨後朝這裏走來。
車一點點駛過，在拐入會議中心門口的下客區前，他分明從後視鏡裏看見了，那男孩同宣寧說了兩句話，隨後，兩人便一起往別的方向去了。
果然是在等她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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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他沒記錯，今天白天，校方給他介紹校園情況時，似乎說過，學生生活區就在那個方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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剛才，他差點就信了她的話。的確是天生的演員。
也不知是不是心虛，又或者是有所感應，已經走出去一些距離的宣寧，忽然回頭，朝著這個方向看過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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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燈下，宣寧看著一閃而過的車尾徹底消失在視線中，這才重新收回視線，繼續跟著陳嘉南往宿舍區走去。
“宣寧，這麽晚才回來，叫我過來，有什麽話要說？”陳嘉南將她的動作看在眼裏，心頭的熱度一點點降下來。
他大約是二十分鐘前收到她的消息的，只說約他到會議中心門口見面，有話對他說。
他本來已經洗漱好，看到消息，想也不想，立刻換好衣服，在室友詫異的眼光中，飛奔著離開，趕到這兒等著。
除了真的有必要，宣寧還從來沒有主動約過他，更別說是這麽晚的時候了。自知道她成功拿到了《臺風過境》的角色，他心裏便一直有種她即將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感覺，這樣的女孩，不可能一直做個默默無聞的人。
他不想讓她等，趕在她說的時間前兩三分鐘到了，果然沒見到人。
他本是松了口氣的，誰知，卻看到她從一輛剛剛駛入校園的邁巴赫上下來。
那輛車，他記得，白天和領導們一同在會議中心門口等待時見過。
“學長，”宣寧沈下聲音，用一種讓人覺得陌生的冷漠語氣道，“我只是想對你說，這兩年，很感謝你的照顧，不過，我覺得我們之間，恐怕不會有結果。”
陳嘉南僵住了。
他感到自己仿佛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她。
-
第二天，宣寧如約來到星雲大樓，和劇組簽下主演合同。
星雲是大公司，流程一向正規，至於合同，過來之前，她請教過黎漪的律師，按照他的指點，著重看過幾個條款，也的確沒問題。
按照導演和制片的意思，另外幾位主演也已定得差不多了，其中，飾演男二號，也就是姜紫荊的男朋友杜宇的演員，是個剛剛出道，才在兩部小成本網劇裏嶄露頭角的蘇繹。
至於男主角，也就是杜宇的哥哥杜先生，如果不出意外，將會是近兩年風頭很足的叔圈新貴，被大眾稱為“熟男荷爾蒙之最”的秦斯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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晏秋華親自把劇本交到她手中，教了她閱讀和理解的技巧，最後叮囑一句：“宣寧，如果想要在圈子裏好好發展，這會是個不錯的起點，你可以考慮，要不要簽一家經紀公司。”
宣寧點頭：“謝謝晏導提醒，最近確實有幾家公司嘗試聯絡我，我還沒有最終決定，不過，應該很快就會定下了。”
晏秋華看了她一眼，猜測她八成要簽在星雲旗下，畢竟，試鏡那天，就是白熠親自將她帶到自己面前的。但也不知為何，她猶豫一瞬，還是多說了一句：“如果有不明白的，隨時可以來問我。”
等這邊的事都處理完，已經是下午五點，正是星雲大多數員工下班的時間。
宣寧接到了白熠的電話，約她到附近的一家酒店吃晚餐。
大概是因為知道她今天要來簽約的緣故，白熠似乎對她的時間知道得十分精確，當她從電梯出來時，車早已等在那兒，他坐在駕駛座上，看著前方的通道出神，也不知在想什麽，直到她走近，在玻璃窗上敲了兩下，他才回過神，笑著轉頭，按下解鎖鍵。
“合同簽好了？”等宣寧上來，他便轉過頭，一邊發動車子，一邊問，語氣裏有些奇怪的克制，不似昨晚的親昵，“順利嗎？”
宣寧歡快活潑的笑容在臉上僵了一下，隨即低頭系好安全帶，點頭：“很順利，完整的劇本也拿到了，最近要好好看劇本了。”
“嗯。”
白熠淡淡應一聲，沒有再問。
幾乎是一路無話。
很快就到了那家酒店，是五星級的，餐廳設在36層，主打雲中景觀，可以俯瞰夜色中的S市，不論服務、環境，還是口味，具是一流。
但宣寧沒什麽心思好好欣賞。
她試著和白熠說話，他雖然次次都禮貌回應了，但聽起來總是有些疏遠，好似一夜之間，變了個人，令人忐忑不已。
這種氣氛，一直持續到晚餐結束，兩人走出餐廳，站在透明的觀光電梯裏。
白熠看著玻璃外時不時閃過的璀璨夜色，沈默片刻，忽然道：“今晚要不要留下來？我讓酒店留了一間套房。”
在電梯的失重感裏，宣寧神色恍惚地望著他，遲遲沒有回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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